在犯罪电影类型当中,涉及犯罪事件的人物矛盾冲突相较其他类型电影来说比较尖锐,而布光是在视觉效果上直接体现人物状态和身份的镜像化语言,能够塑造人物形象的造型手段。
陆绍阳在《视听语言》中认为:“光线运用得合理、出色,对在银幕上刻画人物性格、烘托和渲染气氛、交流情感都能起到有效的作用。”光不仅仅作为一种辅助手段,更是电影中参与叙事的元素。
创设情境的高反差布
光低调是由浅灰到黑色及亮度等级偏低的色彩为主构成画面的影调,画面中阴影面积大于受光面积。在犯罪活动的讲述过程中或参与到犯罪活动当中的人物,往往处于低调的光影之中,以突显其中充满罪恶黑暗的一面,这样的人物或事件总是“见不得光”的。
在《心迷宫》当中,肖宗耀和黄欢两个人偷偷会面在晚上,丽琴和王宝山偷情也在晚上,两段不能公开的恋情都在晚上无人之处悄悄进行。
在晚上发生的事件还有肖宗耀失手杀死了白虎,肖卫国偷偷搬运尸体并烧毁。这些在夜晚发生的事件都是在白日之下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晚上讲述时都采用了低调光,没有皎洁的月光照亮。
《暴雪将至》在讲述余国伟1997年发生的事情时,选取了青灰色的色调。一则是为了符合故事的天气状况。故事中一场大雪将要来临,空中不是在下雨就是阴着天,乌云挡住了阳光,暗沉的低调光充满了整个画面。二则是为了符合叙事的需要。
1997年的余国伟沉迷在进入体制的美梦中,致使他的人生从此落入了低谷,也间接地导致了周围人的不幸。灰蒙蒙的色调不仅仅是对余国伟现在正处于的外部环境的描述,也是对于他人生阶段的隐喻。
《嫌疑人X的献身》中的石泓深入浅出,他的屋内一直都处于亮度较低的状态。他的一生只有数学,生活机械单调,所以在他身处的地方光线不充足,不是在阴影中就是处于暗处。
在影片一开场时,在他和邻居陈婧的房间内,相同时间段的光线表现不同。石泓的家只有少量的光从窗户中透过,他洗脸的背景墙是绿色,窗帘是蓝色的,光影在画面中都是暗沉的冷色调,大面积的阳光照在了陈婧家,黄色的暖光衬托出整个家的温馨。
高调是以灰色至白色以及亮度等级高的色彩为主构成画面的影调,画面中受光面积远远大于阴影面积。
犯罪故事中的人物因为不同的原因和世界结下了仇怨,在与世界和解,在建立新秩序中的社会中走向光明未来,这样充满希望,化解仇怨的场景时,往往使用高调光。
所有人都认为石泓不值得为了陈婧杀人,也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影片中的一处高调光揭示了原由:在阴暗的屋子里准备结束自己生命的石泓,听见了陈婧敲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明亮的暖光照在了石泓的脸上。
这时,对于石泓来说,陈婧已经不是爱情这样简单,而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她像阳光一样照亮了陷入绝境的石泓,给了他重生的意义。
所以在石泓看来一切都值得,超越了世俗的爱情,到达至高无上的地步。这一幕在整个叙事当中起着解释石泓杀人动机的作用,所以光十分强烈,越是刺眼的光越是能够证明陈婧的意义。
经历过无人区生活的李雨欣,在生还逃出无人区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时,导演在场景中除了安排倾听她讲述过去的老师、象征希望的孩子之外,也使明媚的阳光充满了整个画面。
一直处于暗黄色调的影片在结尾终于在明媚的阳光下恢复了正常,也预示着李雨欣从此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同样,出狱后的余国伟终于在阳光充足的画面中出现,不再是穿着黑色雨衣在雾蒙蒙雨中行走的他。
人物摹写的明暗对比
高反差布光即制造高对比度、更明显且暗的阴影。灯光显得较硬,补光被减弱或取消。高反差的布光让被拍摄的对象在画面上呈现明暗对比较为强烈的效果。
如果被摄物体是人物或具体到人物的面部,则能够在观众未了解人物之前,就告诉观众这一人物的善恶本性。正如《教父》影片开头老教父柯里昂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一样,《无人区》当中,当盗猎分子在监狱中出现时,他的整个人都处于监狱的黑暗处,看不清脸部。
在前一场戏中,这一人物虽然也有出场,但是一直未露脸,这是他的脸出现在镜头前的第一场戏。他在黑暗中听到潘肖的开始说话,隐藏在黑暗中的他打断了潘肖的话语,问了一句:“这个事你行不行?”
在潘肖说了自己来时的经历时,他仍然处于黑暗中,又重新重复了刚才那句话,再说完第三句话:“看来你行的”之后,他的头向有光的地方伸出来。
此刻,因为光的方向是90度的侧光,所以他的脸部出现了一半光线特别亮,另一部分的脸仍然隐藏在黑暗中,整个画面中的灯光全部集中在他的半边脸上,所以观众的目光只能跟随着灯光来观察这个人的半张脸。
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翘起嘴角微笑,脸部出现了很大的表情变化,但是这个笑容并没有让人感到亲切,反而更认定这个人阴森恐怖。因为在灯光的照射下,他脸上的因为笑容而起的褶皱更加深刻,也同样因为笑容让他原本已经只有一半在黑暗处的脸出现了更多的阴影区。
从这个画面高反差的用光当中,观众就可以猜测出这个还未显露真正身份的人物身份肯定不会是善良的人,并且如此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在他出狱后和潘肖在帝豪大酒店吃饭的时候,处在同一场景中的两个人物脸部呈现了不一样的光线效果。潘肖的脸部光是一致的,受到暗黄色的周围环境光影响,面部的光线不是非常充足,显现出和环境一样的颜色,头发被光线分割,存在明暗的对比。
从光线中解读出,正在和坏人交易的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为了名利成为坏人摆脱官司的帮助者,同样他也并非是一个好人,出卖道德良知换取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只是局部被光线所分割。
盗猎者的用光则完全不同,从他的头部到他的上身,摄影机拍摄到他的地方,他都被像百叶窗一样的光线分割开来。
光线体现出了这个人物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游走在善与恶边缘的人,在他眼中没有什么对错。潘肖帮助了他,他就认为潘肖是一个不错的律师,是可以做朋友的;但是在后来潘肖要阻止他贩卖鹰隼,他就把潘肖当作敌人。
他的身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才能毫不畏惧地撞死执行任务的警察。在这样的光影中,不同人物的身份定位在视觉上已透露给观众。
《南方车站的聚会》影片在多处使用了霓虹灯,被灯光照到的地方与其他地方形成强烈的对比。刘爱爱与杨淑俊一起到馄饨摊和周泽农见面时,小吃街上各个摊位都亮着各样的灯,既写实又魔幻。
刘爱爱拿着一个彩灯的玩具,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她身处的环境就像灯光一样,周围充斥着自己人、警方和路人,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聚集。而刘爱爱把钥匙给周泽农先上楼时,也出现了一处广告灯,楼道里闪烁着台球厅的灯光。
刘爱爱从楼道上楼,内心盘算着这一事件的变化发展,常见的灯出现在这里既是写实,闪烁的灯光也为接下来她背叛周泽农,与他人联合做出预示。
影片利用影子来表现人物的精神状态,暗示事件的发展。一处是刘爱爱在躲入杂技团里逃避外边混乱的追捕,即使追捕的目标不是她,但她参与到周泽农的计划当中,和周泽农千丝万缕的关系使她内心有很大的压迫感。
站在大棚内的刘爱爱周围没有了吵闹的人,慌乱暂时被压制下去,而恰巧此时外边一大群人路过大棚,在刘爱爱身后的大棚上留下了朦朦胧胧、交替出现的影子,烘托出她内心依然存在飘忽不定的慌张。
另一处是周泽农在逃跑时,进入到一个转角的巷子,镜头没有拍摄周泽农是如何奔跑的,画面中显示的是背后墙上他奔跑的影子。周泽农在拼命向前奔跑,影子由小变大,逐渐变得虚幻,暗示他最终的结局。